姑母
两年不觉离去，但每每想到逝去的姑母，心中都会泛起一种莫大的悲伤，如黑洞般无法填补。
我在同辈中是最大的，比其次的妹妹大了九岁，所以全家都很宠我，姑母对我更是视若珍宝。
每逢过年，最开心的事之一便是去姑母家。绕过弯弯曲曲的田坎，看见一个冒着炊烟的房子，门前站着一位身穿做菜围裙，戴着黑框眼镜的就是姑母。姑母个子不高，总穿着一件绿色大衣，我抱着她时，脸刚好贴在她的肚子上。她是一名老师，但双手却有着厚厚的茧。那时我的小手握住她的三根手指，像握住了一切，一摇一摇地走进姑母的果菜小园。姑母难得的脱下围裙交给姑父，寻来一把手工木椅坐在我旁边。姑母呵护这些植物，不容一根杂草与它们共存，即使是一棵含羞草也有它应有的位置。可就是这样，我东摘一果西抓一叶，然后塞给姑母，姑母就会说：“航航真乖。”然后露出她迷人的微笑：双眼合成细线，如画家笔下的一抹新月，嘴角微微向上扬起，两个酒窝深陷。给人一抹冬日中的暖阳。玩累了就嚷嚷着饿了，姑母就把我领进客厅，客厅十分简陋。没有宽大的红木桌子，没有长条的真皮沙发，甚至没有一台电视。但是这里有我和姑母，所以也是我的一大乐园了。姑母从卧室拿出专门给我买的灯草糕。这东西只有十几里外的镇上才有，而且卖灯草糕的人是流动在不同地方卖的。坐在姑母旁吃灯草糕，用说得不大清楚的话与她对话。两年了，我知道这种机会被我浪费完了。
渐渐懂事，听说姑母身体不好了，便急切地让父亲看我去看望。
姑母坐在病床上，头发没来得及打理，几缕卡在她的镜框上，眼睛看起来有些黄，手指也变得有些浮肿，被子一团地堆在一旁。可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微笑在削苹果。见我来了，笑得更灿烂，忙向我招手，可我发现自己变僵硬了，走不动了。最后拖着双腿一点一点地走向姑母，坐在她床前。她塞给我一整个刚削好的苹果，问我在校是否适应。我喉咙好似堵了一粒枣，咽也咽不下，吐也吐不出。只好点点头。忍住莫大的悲伤强挤出微笑与姑母道别，却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与她的谈话。
最后一次见姑母便是在她的葬礼上，姑母带着和蔼的微笑躺在棺材中，只是闭着眼，看不见棺材外落下眼泪的我。我亲眼看见姑母的棺材送入土中，一铲一铲的土盖上去，一滴一滴的泪流下来。闭上双眼，感到千千万万条丝缕袭来，是离别，是悲伤！
之后，便再没有去过姑母的院子，因为总觉得那里少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。也许你离已经长了不少“奇花异草”了吧。我也知道，再没有一个穿绿色大衣，带黑框眼镜，站在冒着炊烟的房子前等我的人了。机会的确被我浪费完了。在书房看书时，抬头总能看见姑母送给我的显微镜，总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。弟弟妹妹们来我房间，即使乱扔我收藏的漫画书，我也不会说什么，但如果要玩我的显微镜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，那是爱和回忆的承载。
仁厚黑暗的地母呵！愿在你的怀里永安她的魂灵！
（供稿：高2019级22班 舒航）
